迟野南风.

有风自南,翼彼新苗。
一个写手。

【朱白rps】大寒(二)

害我就不该立flag说我要周更的。鸽了大家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。【说的好像有人看一样 卑微.jpg

前排表白 @雨醉青蔷 铁蛋老师,感谢老师的鼓励和帮助

前文走这里【朱白rps】大寒(一) 


“兵分两路,一路沿京杭运河南下,过大别山达汉口。一路入山海关。”

“江南那边我带兵?”

“不,”烛火下那人笑了笑,“你带兵去东北。北方的风雪,你该比我熟悉才对。”

“哦对了,你还不知道东北军阀的名字吧?”他突然想起这件事,竟像是有些高兴一般笑起来,烛火随着轻微的气流跳动几下,照得他面容有些扭曲。

“他叫朱一龙。”

他双眼微阖,像是品尝佳酿一般吐出那三个字。

“你该不会不记得他了吧?”


“也就是在我离开这里的时候,”白宇不接他这句话,索性闲扯起来,“那时候我作为新党,差点儿就在大狱里被判死刑。你那时……应算得上是军政的代表人物了。”

“后来我出了狱,你念旧情来见我,带我见到了老将军。”

“你印象倒是深刻。”

“没办法不深刻。”


沉重的雕花木门被推开。一股扑面而来的气味呛得白宇退了一步。

这味道说不好,像是熏香味有些过了头,混合着一种腐烂的甜腻味道。

“这屋子面朝北,常年不见阳光,没有人来。”白宇听身边的人介绍说,“老将军身体不好,更不喜欢被人打扰,所以我把他安置在这里。”

屋子里的帷幔紧闭着,阴湿的墙角长了霉苔,屋里点着极浓郁的熏香,混合着劣质烟辣烈的烟雾,连同他们踏进屋子扬起的灰烬一起,构造出一个……天造地设的坟墓。

烟雾中传出几声咳嗽。

白宇皱着眉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。墙角的靠椅上,瘦小干瘪的老人早已不能言语,嘴角歪斜流涎,只拿手指着他们的方向,目眦欲裂,剧烈咳嗽起来。

“我早说过,老将军不喜欢别人打扰。”他耸耸肩,无所谓道。随即拉白宇出来锁上门,小心地从上衣口袋中抽出手帕,擦了擦手。

“怎么样?”

白宇干笑一声:“你现在……已经是实际掌权者了,还需要问我吗?”

“自然是要问的,你说呢?”

“顺便告诉你一声,你哥哥,朱一龙,现在已经加入了军政党。”

就酷似鸩酒与口渴之间的抉择,选择留还是选择走,选择被毒死还是选择冻饿而死,选择扭曲如蛆虫,还是选择卑微如尘土。

“你记得先生曾给我们讲过的《离骚》吗?”

“……众女嫉余之蛾眉兮,谣诼谓余以善淫。固时俗之工巧兮,偭规矩而改错。背绳墨以追曲兮,竞周容以为度。忳郁邑余侘傺兮,吾独穷困乎此时也。宁溘死以流亡兮,余不忍为此态也!……”

身边那人的脸色迅速地灰败下去。

“这可是你说的。”


“后来我怎么也没想明白,他怎么就从了军政。”白宇挣扎着睁开眼,盯着对面的人。

“当然是,”他伸出一只手,食指与拇指相互揉搓,“这个了。”

“不可能。”

“你大可以自己去问他……!”察觉到聊天一直在被白宇牵着走,他突然就怒起来,“他不是你的好哥哥吗?难道是我逼他做的?”

白宇一勾嘴角:“那可说不好。”

“……!”他还想再说些什么,忽而察觉失态,生硬地转移了话题,“说定了。东北那边你带兵去。行动统一归中央政府调度。”说完他熄了灯,兀自拂袖而去。


今年的冬天好像来得格外早。

晶色的冻雨跳脱在结霜的石阶之上,窗外的枫叶被霜冻过,格外红艳,落了地仿佛要发出嚓嚓的响声。

朱一龙看了一会儿院外火红的枫树,拉上了书房厚重的窗帘。

“王伯,把屋里窗户都关上吧。下雨了。”

他手上捏着一封信帖,踟蹰许久,狠狠掷进壁炉中。信纸受灼,一刹那灰飞烟灭。

“不寄吗?”老人站在门外,恰看到这一幕,有些疑惑地问。

“自然是要寄的。只是这一封……不太合适罢了。”

“他现在也算是政府的人了。流民草寇对于王爷,应用什么语气说话合适呢?”


那夜朱一龙一直没有睡。

桌角铜质錾花香炉青烟细细,窗前奶油色软纱窗帘轻如烟翳,挡不住窗外裂冰一般尖锐的天光,便也无力地滑下去。西洋钟在墙角,雨点在屋檐,合着他心跳的节拍,落到他耳里是雷鸣一般的寂静。

他披了衣下床,光脚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走进客厅。客厅里还摆着与旧人合住时的家具,那是一张暗色皮草的沙发,抚上沙发靠椅,滑腻的流苏如细小而恶毒的水草缠住他的手指,使他几近溺死在那些过于美好的回忆里,寸步难行。沙发靠椅上的每一株卷草纹他都记得清楚,那是他们第一次欢好的地方。


那样的一场大雨下了三天三夜,草原上烧起了冲天的大火,他们如两条行将死去的鱼般求索,而对方是唯一的水源。


宅子很大,常年只有他和王伯两个人住,半夜他在偌大的宅子里游荡,就酷似一个失魂落魄的鬼魂。

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他愣了一下,随即就有些哭笑不得。

可不就像个鬼吗。靠残存的记忆和腐朽的身躯,活在过去的泥沼里,这不是鬼魂,又该是什么呢?

那个鲜衣怒马的他,十年前就没有了,被他亲手杀死在那个寒凉入骨的雪夜里。


那封信最后还是寄出去了。

信被捏在白宇手里,上好的烫金纸,钢笔字迹。只是话太官方太正式,冷冰冰的像是一封官府公文。白宇读了一半感觉浑身都不舒服,喉咙里像被人硬塞了一块烙铁,索性把它按在火里。

窗外的夕阳慢慢落下去了。

“司令,去吗?”身边的副官见白宇这副模样,小心翼翼地开口。
“去啊,怎么不去?”白宇翘起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,军装裁得笔挺,领口熨得妥帖,喉结上下滚动,一番话在嘴边玩味地滚了两圈才吐出来,不是情话也胜似情话一般的甜腻,在副官听来却是衔着一小截人骨一般的不寒而栗。

“人家邀咱们,我要是不去——”

“那岂不是拂了人家的一腔好意。”

他站起身,高大的身形背对着夕阳,领口的金属扣子晃出一抹令人心悸的,血色的光来。


地方是朱一龙选的。当地久负盛名的西洋餐厅,自扶桑人占了满洲后这里的掌柜换了风格,门口是希腊式石柱,往里走却又是日式的屏风。严冬时节里竟还生着花木,像是花了大价钱也不知讨好谁,花团锦簇,锦绣成灰。

他在二楼雅间里等他,私密性极好,怎么看都不似一次剑拔弩张的谈判,平添了些旖旎味道,倒像是一对鸳侣久别重逢的私会。

白宇的手悄悄滑向了腰间别着的枪。


“您等的客人到了。”
灯笼一晃,再一晃。外面像是起了风,那人的脸在光下也如被大水漫过,罩着层渺茫的雾气。朱一龙坐在灯下眯起眼望,那身影便是怎样也无法与旧时记忆里的他重合了。


“这些年,过得还好吗?”

“托你的福,没死,还说得过去。”

白宇看着朱一龙的脸色在灯笼底下慢慢灰败下去。


没人知道他们在那里说了些什么,就连副官也不知道。只是白宇回来的时候下起了大雨,被一辆车载着回来,车里隐约有个人。他下车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,摔了车门,车里的人似欲说话,被他生生截住了。

白宇站在廊下,看着大雨中的车灯渐行渐远,直至零落,漆黑的夜里,又只剩他一个人了。


后来便是谈判,没完没了的谈判,白天打仗夜里谈判,终于在第一场大雪降下来的时候,双方勉强达成了停战协定。


那院子里单单亮着一盏电灯。

深冬里便是红枫也要落尽了。雪白的灯光把枝条的影子钉在窗棂上,就像是山野里匍匐的精怪。

白宇坐在沙发上,朱一龙背对他站在窗口。

“不是拖延……只是,这片土地是扶桑人侵占过的,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死了这条心。总要把他们赶出关外,完完整整地物归原主,这样才好。”
朱一龙谈公事,就真的只是谈公事。即便他深夜来访,搅他清梦,他也不恼,只换了正装出来,领口的扣子仔细地扣到最上面一颗。

白宇不说话,只把他晾在那里,手指轻敲着沙发扶手。

他在心里仔细描摹玻璃窗上印出来的,朱一龙的影子。

可称得上是形销骨立了。白宇想。记得那时随难民南下流亡,他的哥哥都没有现在这样瘦。

朱一龙不敢回头,只好看向院子里唯一的那盏灯。看久了,眼里也飞出来大片大片墨色的阴影,窗棂上的树影仿佛要活过来攫住他喉咙似的——


“哥哥。”


他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。


像是什么时候的风,月出惊山鸟,光影斜泼在疏竹翠叶间,微芒跳跃在三千里波涛上。

那时山间忽然就起了凉意。


窗外狂风乍起。

朱一龙听见自己也用极轻极轻的声音问:
“白宇,你叫我什么?”
“…… 你叫我什么?”


“……你太瘦了。比那时我们南下流亡时还要瘦。”

“那时候我们取道嘉陵江,过三峡,跟数以百计的难民挤在一条船上。两边的崖壁遮天蔽日,密林里埋伏的全是机关枪。”

“当时我们的船中了弹,船头的人死了,尸体就被扔在江水里。你抱着我躲在船舱里面,捂着我的嘴小声给我念诗……”
“当时一船的人死了有一半,江水里全是那些难民泡得发胀的尸体,你捂住眼睛不让我看,还说……”白宇只听见自己急急的声音,如同寒蛩在秋风中衰老的歌唱,“还说……你永远不会抛下我……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?”

“白宇……白宇!!”朱一龙猛地打断他,“世界上是没有永远可言的!现在一个承诺有多贵,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?!”

“过去的那个我早就死了。”

朱一龙忽然就笑出声来,他那笑声沉在喉咙里,嘶哑得他自己都吓了一跳。

他忽然发现,有些经年的伤口是好不了的,有时候自以为它愈合了,它却能在随便哪个雨夜里,再次撕开血淋淋的狰狞伤疤。

“你的故事我听过了,现在换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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